阳光穿过幼儿园教室的彩色玻璃窗,在地板上切割出大块大块的红色与蓝色光斑。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,它们在光柱里缓缓翻滚。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的味道,有蜡笔的油性香气,有粉笔灰的干燥,还有孩子们身上淡淡的奶味。
“Apple... a... p... p... l... e...”
林秀雅老师甜美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,像是一条平滑的丝带,轻轻拂过孩子们的耳朵。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,让午后昏昏欲睡的课堂有了一丝清凉的慰藉。
大多数孩子都仰着头,嘴巴张成“O”形,呆呆地跟着模仿。他们的世界简单而直接,老师的声音就是指令,黑板上的图画就是宇宙的中心。
五岁的朱磊坐在教室中间的小椅子上,两条短腿悬空,轻轻地前后晃荡。他的身体在这里,但他的整个世界都汇聚在了前方讲台上的一个焦点上。他没有看黑板上的苹果卡片,也没有听那段甜美的发音。苹果他早就认识了,红色的,圆圆的,妈妈每天都会给他削一个。那东西远没有眼前的事物来得新奇,来得吸引人。
他的眼睛,一眨不眨地,锁定了林老师的脚。
林老师今天穿了一条浅灰色的职业套裙,裙摆刚好及膝。她的双腿修长笔直,被一层极薄的肉色丝袜包裹着,那层丝袜在光线下泛着一层细腻柔和的光晕。像是清晨花瓣上凝结的露水,在太阳下折射出的朦胧光辉。她的脚上是一双黑色漆皮高跟鞋,鞋跟又细又高,当它移动时,鞋跟的尖端都像一枚精准的图钉,在地板上敲出清脆、孤立的“嗒、嗒”声。
这声音在嘈杂的童声中分外清晰,一声声敲在朱磊的心上。那不是简单的声音,而是一种节拍,一种韵律,牵引着他的全部心神。他能分辨出她移动时的轻重缓急,她站定时那短暂的沉寂,以及她转身时鞋跟在地板上划出的那道细微的摩擦音。
林秀雅从讲台左侧踱步到右侧,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摇晃。丝袜包裹的脚踝展露出一段优美的弧线,脚背在鞋口的位置绷紧,然后又在抬起时放松。那层薄薄的尼龙之下,皮肤的颜色若隐若现,像裹着糖霜的果冻。那不是纯粹的白,而是一种带着血色的、温润的肉粉色,充满了生命感。
“看起来好像雪糕...”朱磊无意识地张开嘴,用舌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。
他小声地、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嘀咕着。上个星期天,妈妈在公园门口给他给他买过一支香草味的雪糕。他清晰地记得,那支雪糕从冰柜里拿出来时,表面也裹着一层白蒙蒙的冰霜,和林老师丝袜上的光晕一模一样。他记得当时自己伸出舌头,从下往上,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,那冰凉、甜腻又顺滑的触感瞬间就占满了他的整个口腔。雪糕融化后的汁水,甜丝丝的,带着浓郁的奶香,顺着嘴角流下来,被他贪婪地舔干净。
林老师的脚,现在看起来,比那支雪糕还要美味。他笃定地想。雪糕是冰冷的,而林老师的脚一定是温热的。他见过她走路久了会揉脚踝,那说明里面是热的,是有温度的,就像妈妈刚出锅的鸡蛋羹,暖暖的,软软的。
“Okay, everyone, look here,”林秀雅转过身,拿起一支白色的粉笔,在黑板上写下新的单词,“Banana.”
她的身体微微侧转,将后背和侧影留给了教室。这个动作,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,一个信号。朱磊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就是现在。
他几乎没有思考,身体就先行动了。他小小的身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,落地时膝盖轻轻磕在木质地板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。他毫不在意,像一只警惕的小老鼠,四肢着地,开始朝着讲台的方向缓缓爬去。这个动作他做得无比熟练,仿佛演练过千百遍。
周围的小朋友们正被黑板上那个黄色的香蕉图案吸引,没有人注意到地板上多了一个移动的小小身影。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弯弯的、黄色的、可以吃的单词上,而朱磊的“香蕉”,他的“雪糕”,在另一个方向。
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裤子传到他的膝盖上,他能闻到地板蜡和灰尘混合的气味。这是一个他从未探索过的视角,一个属于地面昆虫和灰尘的视角。前方是课桌与椅子腿组成的“森林”,那些金属和木头的支架纵横交错,投下斑驳的影子。他灵巧地穿行其间,目标明确。他甚至能看到邻座小女孩掉在地上的半块橡皮,上面还沾着一根头发。但他对这些都视而不见。
他的目的地,是那片光与影的交界处,那个被深色布帘遮挡的神秘地带。
讲台下方有一块被布帘遮挡的空间,那里是老师放杂物的地方,也是一个完美的藏身之处。朱磊轻手轻脚地掀开布帘的一角,钻了进去。
布帘落下,光线瞬间暗淡下来。
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外面孩子们朗读“banana”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,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。他屏住呼吸,心脏在胸腔里“咚咚”地跳,声音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了,如同擂鼓。他抬起头,眼前就是他渴望已久的目标。
距离如此之近,那双脚的细节纤毫毕现。黑色的漆皮高跟鞋像两艘精致的小船,静静地停泊在暗色的港湾里。鞋面光滑如镜,倒映着从布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,光影在上面流转,变幻不定。鞋子的边缘,能看到丝袜细密的网格纹理,紧紧地贴合着脚的轮廓,勾勒出细微的起伏。前端那个小小的鱼嘴开口,刚好露出了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脚趾尖,那颜色如同春日初绽的樱花花瓣,娇嫩得让人心颤。随着林老师在讲台上支撑身体的重心变化,它们会轻微地动一下,仿佛在呼吸。
一股淡淡的、混杂着皮革和香水的气味钻进朱磊的鼻腔。不,不止。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,将脸更靠近一些。这是一个全新的嗅觉世界。他闻到了更多。有鞋油的味道,一种微弱的化学品气息。有皮革本身的味道,像他爸爸的皮夹克,带着一种坚韧而温暖的感觉。还有林老师身上的香水味,甜甜的,像花,是他在拥抱她时闻到过的茉莉花香。但所有这些味道的底下,还有一种更深的、更暖的气味,是从鞋子和丝袜的缝隙里透出来的,是老师皮肤的味道,带着一点点咸,一点点热气。那是独属于林老师的、活生生的味道。
他吞咽了一口口水,喉咙发出轻微的“咕嘟”声。他不再满足于观看,他要确认一下,确认它是不是真的像雪糕一样。他的好奇心像一只破土而出的幼苗,固执地向上生长,无法抑制。
他慢慢地向前匍匐,像一只朝圣的信徒,小心翼翼地,避免发出任何声响。他将脸凑近那只穿着高跟鞋的脚。他伸出小小的、粉色的舌头,像是在品尝一件稀世珍宝,轻轻地、试探性地,触碰了一下林老师裸露在丝袜外的脚踝肌肤。
舌尖上传来的,是温热的、带着一丝咸味的皮肤触感。
就是这个感觉!温暖,柔软,带着生命的热度。比他想象中还要好。那一点点咸味,非但没有让他退缩,反而像食物里的盐,激发出了更深层的“美味”。
他又向前凑了凑,这一次,舌尖的目标是那被丝袜包裹的脚背。舌头滑过尼龙纤维,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微小而规整的粗糙感,但纤维之下,又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皮肉。他又舔了一下,更用力了些,几乎能尝到尼龙纤维之间,皮肤本身的咸味和温热。那复杂的触感让他着迷:丝袜的粗糙,皮肤的滑腻,体温的温热,汗液的微咸,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全新的体验。
“啊!”
一声压抑的、短促的惊呼从头顶上方传来。
林秀雅的身体猛地一颤,她几乎是瞬间绷直了脊背,手中的粉笔失控,在黑板上划出了一道尖锐刺耳的白色长痕。
一股电流般的异样感觉从脚踝处炸开,沿着神经瞬间窜遍全身。她僵硬地低下头,掀开讲台的布帘,正对上一双天真无邪、充满好奇的大眼睛。
是朱磊。
这个班里最安静的男孩之一,此刻居然钻在她的讲台下面,正仰着脸看她,嘴角还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。
他在舔她的脚!
他在舔她的脚!
林秀雅的脸“轰”地一下涨得通红,热量从脖颈一直烧到耳根。她今年才二十四岁,从师范学校毕业工作还不到两年,平日里应对孩子们尿裤子、打架、哭闹都算得心应手,可眼前的状况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。
“朱磊!你...你在干什么?”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羞耻而变得嘶哑,并且被她刻意压得极低,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,在打蜡的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。窗外是操场,隐约能听见高年级学生上体育课的哨声和喧闹,而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,只有孩子们跟着录音机朗读课文的稚嫩童音,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夏蝉。这本该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,安宁,甚至有些催人欲睡。然而讲台之下,这片被巨大阴影笼罩的狭小空间里,正发生着一件足以颠覆她教师生涯的荒诞事件。
她下意识地想要把脚抽回来,却发现那只脚已经被一双小手紧紧抱住了。朱磊的两只小手环在她的脚踝上,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丝袜传递过来,让她又是一阵战栗。那温度,带着孩童特有的、纯粹的热量,像一颗小小的炭火,熨烫着她的皮肤,让她脚踝处的血液流速都仿佛加快了。
“林老师的脚...”朱磊仰着脸,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,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,反而像是在分享一个发现,“...像雪糕,甜腻的...”
他说着,又低下头,把脸颊贴在了她的脚背上,用稚嫩的皮肤感受着丝袜的质感。然后,他又伸出舌头,沿着高跟鞋鱼嘴的边缘,仔细地舔舐着那一片区域。
林秀雅倒吸一口冷气,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那湿润、温软的触感,清晰得令人发指。隔着那层薄如蝉翼的尼龙丝袜,她能精确地感知到他舌尖的轮廓和移动的轨迹。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、带着冒犯性的亲密。这感觉如此陌生,又如此强烈,以至于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忘记了如何反应。大脑中那根名为“教师准则”的警报器疯狂鸣响,红灯爆闪,可信号却无法传达到她的四肢。
理智在尖叫,告诉她应该立刻、马上把这个孩子从下面拽出来,大声训斥他,然后把他带到园长办公室去。这是唯一的、正确的处理方式。她甚至能想象出园长那张严肃的、布满皱纹的脸,以及后续一连串的、让她头皮发麻的谈话和处理流程。
可是,她的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。
朱磊的眼神太纯粹了,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和恶意。那双眼睛像两汪清澈的泉水,倒映着从讲台缝隙里漏下的一点微光,闪动着孩童独有的、对于喜爱之物最本能的亲近和探索,就像他真的在品尝一块美味的甜点。他的世界里,或许根本没有“对”与“错”的标尺,只有“喜欢”和“不喜欢”的天平。而此刻,天平正毫无保留地倾向于她。
“快出来!”她的声音发颤,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预料的软弱。她发现自己的呵斥毫无力量,身体也没有做出任何实际的阻止动作。这句命令与其说是在制止朱磊,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,像一个溺水者徒劳的呼救。
朱磊没有理会她那句毫无力度的命令。他的世界里只有这只脚。他的鼻尖又向前凑了凑,几乎要贴上那层薄薄的丝袜。他深吸一口气,像是小狗一样用力地嗅闻。这个动作让她脚踝的皮肤泛起一串细密的鸡皮疙瘩。
“老师...”他含糊不清地开口,脸颊依然紧贴着她的脚背,“你的脚,有味道。”
林秀雅的身体又是一僵。她的双手死死地抠住讲台冰冷的边缘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那冰凉坚硬的触感,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、用以确认现实的东西。讲台下的世界太过荒谬,讲台上的世界又太过正常,她被夹在中间,动弹不得。
“朱磊,不许说了。快出来。”她的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恳求。她甚至不敢去看他,只能盯着地面上自己高跟鞋的影子,那影子被拉得很长,像一个沉默的惊叹号。
“是好闻的味道。”朱磊固执地继续说,他抬起头,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认真,“有鞋子的味道,还有老师的香水味。下面...下面还有老师自己身上的味道。”
香水味?她今天早上确实在手腕和耳后喷了一点茉莉淡香水,那是她省吃俭用买的第一瓶香水,味道清雅。她以为那味道早就散尽了,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嗅觉如此灵敏,竟能在这被皮革和尼龙包裹的地方捕捉到一丝痕迹。而鞋子的味道……她穿的是一双全新的黑色漆皮高跟鞋,或许还残留着皮革和胶水的气息。这些都很正常。可是……
“什么...自己的味道...”林秀雅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,这个问题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她嘴里溜了出来。她问完就后悔了,这个问题本身就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这场可怕的探索。
“就是热乎乎的,还有一点点咸。我舔到了。”朱磊诚实地回答,他又伸出舌头,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,像是在回味,“咸咸的,跟汗一样,但是比汗好闻。”
林秀雅感觉一阵晕眩。她无法将这个孩子天真的描述与自己身体的现实联系起来。被高跟鞋和丝袜包裹了一上午的脚,确实会出汗,会带有体温。这个简单的事实,从一个五岁孩子的嘴里用如此直白的方式说出来,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耻和慌乱。那不是一种抽象的认知,而是具体的、被言语和行为双重确认的、无处遁形的窘迫。她仿佛能感觉到自己足底分泌出的那点汗意,正透过丝袜的纤维,被他感知,被他品尝。
她试着抽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,想要挣脱那双小手的禁锢。这一下,她用上了力气。
“别动。”朱磊立刻察得觉到了她的意图,他抱得更紧了。他小小的手臂环在她的脚踝上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那份执拗让林秀雅有些心惊。他不再只是环抱着,而是像一只受惊的小兽,用尽所有力量保护自己珍爱的宝物。肌肉的绷紧感透过丝袜传递过来,清晰而有力。
“放手,朱磊。你弄疼我了。”她换了一种策略,试图用老师的身份去压制他。她的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严厉,但她自己都能听出其中的底气不足。
“没有弄疼老师。”朱磊摇摇头,他把脸埋得更深,鼻尖顶着丝袜包裹的踝骨,贪婪地呼吸着,“老师的脚是软的,不会疼。老师的骨头也是香的。”
这句话像是一把小锤,敲在了林秀雅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上。
“骨头也是香的”……这是什么形容?这完全超出了常理,带着一种童话般的、诡异的诗意。这孩子的大脑里究竟装着怎样一个奇妙的世界?她想象不出来。
她放弃了挣扎。她的腿部肌肉松弛下来。她发现抵抗是徒劳的,甚至会引起外面孩子们的注意。讲台下的这个狭小空间,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、荒诞的舞台,而她和朱磊是仅有的演员。时间仿佛在这里被拉长、扭曲。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,觉得外面的读书声、窗外的喧闹声,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,而这片黑暗中唯一的真实,就是他温热的呼吸和紧抱着自己脚踝的小手。
“老师?”
“林老师,你怎么了?”
前排那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又一次转过头,清脆地问道。她的声音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池塘,瞬间激起圈圈涟漪。几个邻近的孩子也停止了跟读,好奇地望向讲台。
骚动声将林秀雅从恍惚中惊醒。她猛地回过神,心脏狂跳,视线慌乱地从讲台下朱磊的脸上移开,投向教室里那些天真的面孔。几十双纯洁无瑕的眼睛,像几十颗黑葡萄,齐刷刷地望着她。这目光让她背脊发凉,仿佛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即将被当众揭穿。
“没事...”她开口,声音有些干涩,她清了清嗓子,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,“老师...老师的粉笔不小心掉了。”
这个谎言如此拙劣,但对孩子们来说已经足够。她一边说着,一边用没有被抓住的那只脚,悄悄地、试探性地向前移动。黑色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无声地滑动,像一只寻找猎物的黑天鹅。她不能用手,她的双手正撑在冰冷的讲桌边缘,维持着表面的正常教学姿态。她需要用别的方法来控制住讲台下的这个小麻烦。
她的另一只脚抬了起来,细长的鞋跟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小的弧线,然后,精准地、轻轻地,压在了朱磊放在地板上的那只小手上。
尖锐的鞋头,坚硬的漆皮,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,将他小小的手背压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“唔...”朱磊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。
他并没有立刻抽回手。他低下头,好奇地看着这只踩在自己手上的、漂亮的黑色鞋子,像他看过的动画片里巫婆的帽子。黑色的皮革表面光滑得能映出他模糊的脸。下方包裹着老师的脚趾,隔着皮肤,将一股压力传递过来。
那压力并不重,但很集中。
林秀雅也感觉到了。
鞋尖下传来的,是小男孩手背温热又柔软的皮肤触感。她甚至能隔着鞋子的皮革,感受到他手背上那些细小的骨骼轮廓。
这股温热透过薄薄的鞋尖皮革,直接传递到她的脚趾。林秀雅的心脏猛地一缩,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瞬。她的脚下,是孩子的手;讲台的另一边,是几十双纯真的眼睛。她被困在了这个荒诞的、秘密的场景中央。一边是天堂,一边是地狱,而她站在分界线上。
她应该立刻抬起脚,立刻结束这一切。这是理智告诉她的最后答案。
她的脚尖非但没有抬起,反而,力道加重了一丝。
黑色的鞋尖微微向下压,将朱磊的小手更深地按在地板上。她能感觉到他手背上柔软的皮肉在自己的鞋下微微变形。那是一种奇特的、混杂着掌控感和罪恶感的触觉。
她弯下腰,用讲台挡住自己的脸,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、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音说道:
“这是惩罚。”
shoujo2333:↑哇,还有黄金的开展
看剧情发展了。。。因为发现标签不能补,就先把 可能有的先标上~
“这是惩罚。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,像是绷紧的琴弦在最后的边缘振动。这丝颤抖并没有逃过讲台下方那片昏暗空间里的小小耳朵。
“惩罚...”朱磊重复着这个词,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个五岁孩子应有的恐惧,反而充满了一种新奇的、仿佛在学习一个全新概念的困惑。他微微抬起头,隔着自己被压制的手背,视线向上,穿过讲台桌板投下的浓重阴影,努力想要看清林秀雅的脸。但光线在这里被吞噬了,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、被黑暗柔化了轮廓的下巴,以及紧抿着的、在阴影里显得格外红润的嘴唇。
“为什么...要惩罚我?”他弱弱问道,声音很轻。
“因为你不听话。”林秀雅的脚尖又往下压了一点点。这一次,力道更加清晰,意图也更加明确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透过薄薄的黑色丝袜和坚硬的鞋尖,那几根纤细的手骨正在她的压力下微微错开。这种感觉让她心头一紧,一种陌生的、让她感到不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。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讲台下方移开,望向窗外明亮的操场,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能给她力量。
“可是我喜欢这里。”朱磊的回答坦率得让她无言以对。他的视线再次落回那只踩着他的高跟鞋上,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,“这里很安静,而且...我喜欢老师的脚。惩罚也是老师的脚给的吗?”
这个问题像一枚小石子,精准地投进了林秀雅努力维持平静的心湖,激起了一圈圈滚烫的涟漪。她感觉自己的脸颊,甚至耳根都开始发烫。孩子的逻辑是如此纯粹又直接,直接到近乎残忍,让她所有精心构建的、属于成年人的道理和权威都显得苍白无力,甚至有些可笑。
她没有回答,沉默是她此刻唯一的防御。
但朱磊并没有从这沉默和压力中感受到任何痛苦或者畏惧。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,让自己被压住的手臂更舒服一点。他歪着头,用一种近乎研究的目光,看着那只施加着“惩罚”的黑色高跟鞋,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,此刻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混合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。来自鞋尖的压力、皮革和丝袜传来的微凉触感、以及从老师身上飘散下来的,混杂着洗发水、护肤霜和淡淡香水味的、独属于林秀雅的香气,对他来说,都是一种全新的、令人着迷的体验。
他甚至笑了,一个纯粹的、心满意足的笑容,嘴角向上咧开,露出几颗洁白的小米牙。
“林老师的脚真香...”
他说着,声音含混不清,因为他的脸颊正贴着冰凉的水磨石地面。这句呢喃般的赞美,像是一根点燃的火柴,被扔进了林秀雅早已高度紧张的神经系统。
更让她始料未及的是,朱磊另一只空着的小手,那只原本安静地放在身侧的小手,开始不安分地、试探性地动了起来。它像一只好奇的小蜗牛,慢慢地、小心翼翼地,在地板上向前蠕动,绕过他被踩住的手腕,向着那只施加着惩罚的高跟鞋伸去。他的目标并不是推开它,也不是反抗,而是充满了纯粹的好奇,想要触摸那根在阴影中依然泛着寒光的、又细又亮的鞋跟。在他小小的世界观里,那根鞋跟就像一件从童话故事里跑出来的、精致又危险的玩具。
这个动作,终于成了压垮林秀雅紧绷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她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,几乎是弹射性地、猛地收回了脚。
“嗒!”
高跟鞋的鞋跟在地板上敲出一声清脆、决绝的声响。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,带着一丝终结的意味。
“好了,游戏结束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因心跳过速而有些颤抖的声音恢复平稳。她不再有丝毫犹豫,俯下身,双手伸进讲台下方那个昏暗的角落,她的手臂擦过冰冷的桌腿,带起一阵鸡皮疙瘩。她准确地抓住了朱磊那两条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,将他从那个他所迷恋的、昏暗的角落里拽了出来。
重新回到日光灯管投下的、无处不在的明亮光线下,朱磊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。光线刺得他眯起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。他没有哭闹,也没有任何反抗,只是在被老师拉着站起来之后,视线依旧固执地、甚至带着几分恋恋不舍地,停留在她那双被黑色丝袜包裹着、踩着精致高跟鞋的脚上。
“回到你的座位上去,朱磊。”林秀雅松开手,刻意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公式化的、属于老师的严厉,“下课后,到我办公室来。我们……我们要好好谈谈。”
朱磊看了看她那张表情严肃的脸,然后又慢慢地、珍而重之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踩过的手背。手背的皮肤白皙娇嫩,上面还清晰地留着一个浅浅的、带着鞋尖弧度的印记,周围的肤色微微泛红。他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,轻轻地、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个印记,仿佛在确认一件珍宝的存在。
他慢慢地转过身,一步,一步,用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迟缓速度,向自己的那张小小的、贴着卡通贴纸的椅子走去。整个过程中,他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林秀雅的脚,仿佛那双脚上系着一根无形的线,牵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。
林秀雅站在原地,看着他小小的、略显单薄的背影。她无法控制地伸出手,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无一丝褶皱的裙摆,这个多余的动作,只是为了掩饰她内心几乎要溢出来的慌乱。
她转过身,重新面对黑板和全班几十双纯真的眼睛。
“Banana... B-A-N-A-N-A, banana...”
她机械地、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领读着黑板上的单词,但声音却有些发飘,缺乏了往日的活力和感染力。她的思绪早已完全无法集中在教学内容上。脚踝上,那片之前在讲台下被他湿热的舌头舔舐过的皮肤,此刻似乎还残留着一片挥之不去的、黏腻的触感。而右脚的脚尖,仿佛还能感觉到刚才压着那只小手时,骨骼传来的温热而柔软的反馈。
这些异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,像一张细密的网,将她的心神牢牢困住,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口干舌燥。
然而,更让她感到心惊肉跳、甚至有些恐惧的是,她不得不承认,就在刚才,当她的高跟鞋踩在那双不听话的小手上时,当她用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低声说出“惩罚”那两个字时,她的内心深处,竟然划过了一丝奇异的、病态的、连她自己都绝对不敢深究的……掌控感和满足感。
她的余光不自觉地、像做贼一样瞥向朱磊的座位。
男孩已经坐好了,小小的身子端端正正。他没有看黑板,也没有看面前摊开的图画书,而是正偷偷地、隔着几排小桌子,对着她笑。那笑容天真烂漫,不带任何成人世界的杂质,就像夏日里最灿烂的阳光。他笑得那么开心,像是在分享一个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、刺激又有趣的秘密。
当刺耳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时,林秀雅几乎是虚脱般地长长舒了一口气。这对她来说,简直是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的二十分钟。
“下课啦!”
孩子们发出一阵欢呼,像一群归巢的小鸟,叽叽喳喳地收拾着自己的小书包和水壶,陆续冲出教室,奔向操场和滑梯。教室里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,只有朱磊一个人,迟迟地、磨磨蹭蹭地留在了最后。
他没有立刻走向她,而是先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操场上奔跑嬉戏的同学们,似乎在确认所有人都已经走远。然后,他才转过身,迈着小步子,重新走到讲台边。
“林老师...”他仰起头,小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裙子的一角,那力道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拂过。
“我还能...尝尝你的雪糕吗?”
雪糕,是他在讲台下舔她脚踝时,给她那个行为起的名字。
林秀雅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。她缓缓蹲下身,让自己的视线能与这个让她心绪不宁的小男孩平齐。这个角度让她能更清晰地看到他,也让他能更清晰地看到自己。
“不可以,朱磊。”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而坚决,像一个真正的、有原则的老师,“老师已经说过了,老师的脚不是食物,更不是雪糕。你这样做是不对的,是不尊重老师的行为,明白吗?”
“可是很好吃...”朱磊理直气壮地撅起小嘴,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委屈和渴望。然后,趁着林秀雅因为他的话而愣神的瞬间,他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突然把小脸凑了过来,在她穿着丝袜的膝盖上,响亮地亲了一下。
“啵!”
一个湿漉漉的、带着他口水温度的吻,精准地印在了她的膝盖上。
然后,他立刻咯咯地笑着,像一只恶作生剧成功的小狐狸,转身就试图跑开。
林秀雅彻底愣在原地,膝盖上那个湿热的吻痕,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,隔着薄薄的尼龙布料,灼烧着她的皮肤,那股热量仿佛要一直蔓延到她的心脏。她本该立刻站起来,大声地呵斥他,抓住他,用最严厉的态度告诉他这有多么过分。可是,看着朱磊那蹦蹦跳跳、充满活力的背影,所有的怒气和道理,都在瞬间土崩瓦解,最终只化为了一个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极度无奈又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。
“回来,朱磊!”她低声叫住他。奇妙的是,她的声音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严厉,只剩下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、柔和而复杂的味道,“老师……老师有话跟你说。”
听到呼唤,朱磊立刻停下脚步,他并没有跑远,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叫住他。他转过身,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,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得意笑容。
林秀雅看着他重新回到自己面前的身影,不由得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。她再次蹲下,双手轻轻地按住他小小的肩膀,这个动作既是为了稳住他,也是为了稳住自己。
"朱磊,你告诉老师,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这样做?"
朱磊歪着小脑袋,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不老实,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她脚上瞟,视线粘稠得像是化不开的蜜糖:
"因为...因为妈妈说,不能随便碰别人的身体?"
"对,但不完全对。"林秀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,她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出汗,"老师的身体,是私密的。私密的意思,就像是藏着你最喜欢的玩具的那个小盒子,是你的小秘密,不能随便给别人碰,也不能随便去碰别人的,这是一种尊重。你明白吗?"
朱磊低下头,穿着小皮鞋的脚尖在水磨石地板上无意识地画着圈,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
"可是...可是真的好香..."
他深深地、陶醉地吸了一口气,仿佛还能清晰地闻到之前在讲台下方那个狭小空间里所捕捉到的,那种独一无二的、混杂着皮革、尼龙、香水与肌肤的独特气息。那种气息已经像一颗被埋进温暖土壤里的种子,在他的脑海里迅速地生根、发芽,长成了一棵渴望探索的参天大树。他想再一次确认,再一次品尝,再一次占有。
他猛地抬起头,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狡黠又带点恳求的光芒:
"那林老师,我能看看你的高跟鞋吗?就只是看看,我保证,绝对不碰!"
他特别加重了“不碰”两个字的发音,还煞有介事地举起了三根手指,像是在做一个无比郑重的、关乎荣誉的承诺。
林秀雅看着他那副认真的小模样,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她犹豫了。理智告诉她,应该严词拒绝,彻底掐灭他这种不正常的念头。但是,直觉和刚刚失败的经验又告诉她,强硬的拒绝,很可能会让他更加执着于那些“不该做”的事情,把他推向更隐秘的角落。
或许……或许满足这个小小的、看起来无伤大雅的要求,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,让他明白“看”是可以的,但“碰”和“尝”是绝对的禁区。这是一种疏导,而不是围堵。她这样说服自己。这似乎是一个更有效、也更安全的教育方式。
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,她的底线,已经悄然后退了一步。
她慢慢地松开按着他肩膀的手,然后缓缓伸直了自己的右腿,将那只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往前探了探。黑色的鞋尖在地板上轻轻一点,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叩”声。
"只能看哦。"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。
朱磊的眼睛瞬间就亮了,像是被点燃的星辰。他立刻听话地蹲了下来,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,脸颊几乎要贴到冰凉的地板上,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虔诚,开始观察那双近在咫尺的黑色漆皮高跟鞋。他的呼吸,在瞬间变得有些急促起来。
"好漂亮...比动画片里白雪公主的水晶鞋还要漂亮..."他喃喃自语。
林秀雅看着朱磊那副痴迷的模样,听着他天真的赞美,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稍微松懈了一点。她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,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。她没有再说什么,这个孩子对于美的、如此直观甚至有些偏执的感受,让她感到有些新奇,也有些……无可奈何。
她慵懒地、无意识地,又将右腿伸得更直了一些,将那只穿着高跟鞋的脚更往前送了送,让整只鞋子都完全暴露在从窗户投射进来的那一片温暖的、长方形的阳光之中。黑色漆皮在金色的阳光下,泛着一种冷冽而华丽的光泽,像是一块被打磨得锃亮的黑曜石。
"看吧,"她又叮嘱了一声,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。随即,她转过身,姿态优雅地坐回到那张属于她的、宽大的教师椅上。她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,解锁,然后指尖开始在屏幕上熟练地滑动起来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,柔和地洒在她的侧脸上,她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了一小片扇形的、颤动的阴影。她指尖滑动着屏幕,屏幕上变幻的光影映亮了她深色的瞳孔。
女幼师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网络世界里,对那个趴在自己脚边,行为古怪的五岁孩子,彻底失去了关注。
但她没有收回她的脚。
那只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,依然固执地、安静地停留在原地,停留在阳光里,也停留在了朱磊的整个世界里。
朱磊此刻如获至宝。他趴在地板上,冰凉坚硬的水磨石地砖紧紧贴着他的脸颊,这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。
从这个极限的低角度,他能看到一个全新的、壮丽的世界。一个只属于林老师高跟鞋的微观世界。
他能清晰地看到高跟鞋的所有细节:
鞋底的边缘,沾染着些许细密的、干燥的灰尘。在阳光的照射下,这些灰尘颗粒形成了微小但清晰的阴影。朱磊的瞳孔微微扩张,那些微不足道的尘埃,在他的视野里被无限放大、被赋予了意义——它们沿着皮革纹理的“峡谷”有序地排列着。前掌处的灰尘最为密集,像是一片小小的星团,那里是林老师走路时最主要的着力点,勾勒出她轻盈的姿态;而后跟处的微粒则稀疏地分布着,在乌黑的鞋底上,如同银河中孤寂的星辰。
他把自己的脸颊更用力地贴紧冰冷的地板,这样他的眼睛就能和鞋底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。他看到了更多、更深层的秘密。
那双高跟鞋并不是崭新的,它承载着主人的生活痕迹。鞋底的前掌部分,有一块椭圆形的区域,那里的橡胶纹路已经被反复的行走磨得非常光滑,呈现出一种暗淡的、油润的黑色。这是林老师走路时最先着地的部位,是她与这个世界接触的第一道印记。在这片光滑区域的边缘,还顽强地残留着一些细密的、原本设计用来防滑的同心圆纹路,而在这些纹路的沟壑里,则塞满了颜色更浅的、颗粒更细的灰尘。
有干燥的、带着青黄色的泥土粉末,大概是早上走过校园花坛时带上的;有白色的、粉末状的颗粒,像是上课时不小心掉落的粉笔灰;他甚至还发现了一两根细小的、几乎看不见的青绿色纤维,那可能是昨天下午,她穿着这双鞋踩过操场草地时,被不小心勾住的草叶碎屑。
他的鼻尖,距离鞋底仅有毫厘之差。
他屏住了呼吸,整个胸腔都因缺氧而感到微微的刺痛。他像是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,小心翼翼地、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,直到他的鼻子几乎要碰到鞋底那片承载着秘密的区域。
一股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气味,如同一阵无形的风暴,瞬间涌入他的鼻腔,霸道地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。
首先是灰尘本身的气味,那是干燥的、带着泥土的芬芳、被午后阳光曝晒过的味道。然后,是鞋底橡胶在与粗糙地面反复摩擦后,产生的一丝丝极淡的、类似于焦糊味的气息,很淡,但确实存在,像是一种警告。接着,是更深层的、属于皮革的味道,这双鞋被林老师的体温和脚汗浸润了一整个上午,皮革的纤维早已软化,散发出一种温暖而独特的、充满生命力的气息。
这所有气味,最终与最深处、最核心的,从鞋子内部渗透出来的、属于林老师脚上那双黑色丝袜和她肌肤本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形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、只属于林老师高跟鞋的味道。它比之前在讲台下闻到的味道更直接、更浓烈、也更原始。讲台下的味道,有丝袜的尼龙味和空气清新剂的遮掩,而这里,只有最真实的、未加修饰的痕迹。
就在朱磊沉醉在这嗅觉的盛宴中时,坐在椅子上的林秀雅似乎是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,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。她握着手机的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而她的脚踝,也随之无意识地、非常轻微地晃动了一下。
这个对于她来说微不足道的、下意识的动作,对趴在地上的朱磊来说,却如同一次轻微的、只为他一人而发生的地震。
高跟鞋在阳光下轻微地摆动,鞋底带动着附着在上面的灰尘。几粒最大的、因为干燥而粘得最不牢固的灰尘颗粒,终于因为这次晃动,从鞋底的边缘挣脱了下来。
它们在阳光投射进教室形成的那道清晰的光柱中,缓缓地、盘旋着飘落,像是一场微型的、金色的、无声的雪。
朱磊看得呆住了。他一动不动,甚至忘记了呼吸,生怕自己呼出的气息会惊扰了这场神圣的降临。他的世界里,只剩下这几粒缓缓下落的、闪着光的微尘。
其中一粒灰尘,最大的一粒,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、肉眼清晰可见的抛物线,仿佛被精确计算过轨迹一般,轻柔地、精准地,落在了他的鼻尖上。
他感觉到了一丝微乎其微的痒。但他没有动,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挠。
他缓缓地闭上眼睛,用尽全部的感官,去感受这粒来自林老师鞋底的灰尘,停留在自己皮肤上的触感。它很轻,几乎没有可以被察觉到的重量。它很干燥,带着一种矿物质特有的、细微的粗糙感。它承载着阳光的温度,微微发热。
他缓缓地、极度小心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,用指尖那最敏感的皮肤,轻轻地、虔诚地,将停留在鼻尖上的那粒灰尘捻了起来。
他把手指举到眼前,睁开眼睛。
那是一粒很小的、形状并不规则的灰色固体。在阳光的直射下,能看到它表面因为含有微小石英成分而产生的、细微的、钻石般的反光。
他盯着它,看了很久,很久。
然后,他做了一个仿佛被幼儿本能驱使的决定。
他微微张开嘴,伸出舌头,将手指上那粒在他眼中神圣无比的灰尘,轻轻地、庄重地,送进了自己的嘴里。
舌尖传来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。
干燥、粗糙,带着沙砾在味蕾上滚动的、清晰无比的质感。他尝到了泥土的味道,很纯粹的、带着植物根茎气息的土味。紧接着,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咸,那是混杂在灰尘里的、林老师的汗液在蒸发后留下的盐分析出的结晶吗?但他只是一个孩子,当然分不出这种结构,或许还有一点点难以察觉的苦涩,那是来自鞋底被磨损的橡胶微粒。
他没有咀嚼,也没有立刻吞咽。他就这样用舌头抵住上颚,含着这粒微小的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灰尘,任由它在自己温热的唾液中慢慢融化、分解。他在品味的,早已不是灰尘本身,而是其中蕴含的、属于林老师的、他所能接触到的全部信息。
就在这时,林秀雅的手机屏幕自动暗了下去。她似乎是看完了想看的内容,舒展身体,伸了一个慵懒的懒腰,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哼。
她的脚也跟着身体的舒展而动了一下。高跟鞋在水磨石地板上轻轻地拖动了不过半寸的距离,鞋底与地面摩擦,发出一声细微而清晰的“沙沙”声。
这声响像是一道命令,将朱磊从那深度的感官沉浸中猛地唤醒。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、迅速地将口中已经半融化的灰尘吞了下去,小小的喉结因此而明显地滚动了一下。
“看够了吗?”
林秀雅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方传来,声线里带着一丝刚刚放松下来的慵懒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她低着头,视线越过手机,看着还趴在地上的朱磊。
朱磊没有立刻回答。他抬起头,仰视着她。午后的阳光正好从她的身后照过来,为她整个身体的轮廓都镶上了一道耀眼的、毛茸茸的金边。在光晕中,她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,却如同神祇般圣洁。他觉得,刚刚被他吞下去的那粒灰尘,好像正在他的小肚子里面,持续地发光,发热。
他伸出那根刚刚捻过灰尘的小手食指,指向那只高跟鞋光洁如镜的鞋面。
“老师,这里...”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吞咽,显得有些沙哑,“这里也脏了。”
在鞋面上,确实有一小块因为角度问题而显得有些模糊的指印,可能是之前他或者她在不经意间碰到留下的。
林秀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看到了那个微不足道的瑕疵。然后,她笑了笑,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,有无奈,有纵容,还有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趣味。
“是吗?那怎么办呢?”
她问道,语气轻柔得像是在逗弄一只刚刚偷吃了鱼干,却又一本正经地指出碟子脏了的小猫。
“是吗?那怎么办呢?"
她问道,语气轻柔得像是在逗弄一只刚刚偷吃了鱼干,却又一本正经地指出碟子脏了的小猫。
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成人特有的、居高临下的慵懒和趣味,她显然并没有把一个五岁孩子的话当真,更没有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朱磊没有立刻说话。他仰着小脸,定定地看着她。从他的角度,只能看到她微微低垂的、轮廓柔和的下巴,和那被手机屏幕光芒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嘴唇。他看了一会儿,然后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,一字一顿地说:
“我...我来帮林老师,把这里弄干净。”
说完,他再次慢慢地趴了下去,小小的身体重新蜷缩在地板上,像是在向某个神祇献上最虔诚的祭拜。
林秀雅的注意力其实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了。就在朱磊趴下的瞬间,她的手机屏幕亮起,振动了一下。是一条微信消息,来自她的闺蜜。她点开,原本还挂在嘴角的、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凝固了。
【你怎么又忘了?今天我妈生日宴,说好了一起吃饭的,你人呢?】
她的眉头立刻紧紧地蹙了起来。她快速地打字回复。
【我还在幼儿园,今天值班。不是说好了是下周吗?】
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瞬间,对方的回复就弹了回来,带着一种质问的口气。
【下周?哎我说雅你能不能上点心?我上周就跟你说过了,我妈特意改到今天的!你是不是根本没听?】
有病。
林秀雅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,她能感觉到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蹿了上来。
她用力挂掉了友人的电话。
而此刻,在她完全忽略的、脚下的那个小世界里,朱磊正在进行他的“准备工作”。他看到林老师的表情变得严肃,不再看他,这在他看来,是一种默许,一种“你可以开始了”的信号。他受到了巨大的鼓舞。
他的目标是鞋面上那个因为他自己的手指触碰而留下的、模糊的印记。
他张开嘴,像一只准备品尝花蜜的蜂鸟,缓缓地、试探性地伸出他小小的、粉色的舌头。舌尖带着温热的、属于他自己的唾液,像是在对待一件最珍贵的、易碎的瓷器,小心翼翼地、轻轻地,最终触碰在了那个模糊的指印上。
冰凉、光滑、坚硬的漆皮触感,瞬间传遍他舌尖的味蕾,然后通过神经,化作一道微弱的电流,让他浑身控制不住地一颤。
这股冰冷让他想起了冬天早晨用舌头去舔窗户上冰花的刺激感,但又完全不同。这股冰冷的触感之下,没有金属的腥味,也没有玻璃的涩感,而是一种独特的、带着清冽香气的化学味道。那是高级皮革护理剂在鞋面上固化后留下的味道。他的舌尖甚至能细微地分辨出那其中微弱的蜡质感和油性质感。
他没有退缩。他反而更用力地将舌头压在鞋面上,试图用自己口腔内部的温热去融化这层冰冷的表象,去感受、去触及更深层的东西。他想象着自己的温度能够穿透这层漆皮,穿透那层肉色的丝袜,最终传递到林老师的皮肤上。
他开始仔细地、反复地舔舐着那片小小的污渍。
他的舌头开始以那个模糊的指印为中心,画着小小的、湿润的圆圈。一圈,两圈…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舌头下面的触感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。最初是模糊指印带来的、属于人体皮肤的油脂感和微小的颗粒感,随着他温热唾液的不断浸润和舌苔的轻柔摩擦,那层薄薄的污垢开始被分解、被剥离。他尝到了一丝极淡的咸味,那是他自己的手指在之前紧张地触碰鞋面时,留下的汗渍。他把这丝只属于他自己的咸味卷进嘴里,混合着皮革护理剂那股独特的化学香气,一起郑重地吞咽了下去。
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,发出了一声轻微的“咕嘟”声。
在这间因为孩子们都已离开而显得过分安静的教室里,这声音被放大了数倍,显得格外清晰。
坐在椅子上的林秀雅,正专注于手机上愈演愈烈的争吵。她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。听到这声奇怪的声响,她烦躁的思绪被打断了一瞬。她下意识地低了下头。
她看到朱磊整个人趴在地上,小脸几乎贴着她的鞋子,姿势奇怪又虔诚。
“朱磊,你在干什么?”她蹙着眉问了一句,语气里带着被麻烦事缠身的明显不耐烦。
就在这时,手机又“嗡嗡”地振动了起来,是一通语音电话打了过来。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更加心烦,立刻按了挂断,然后低头发信息。
【别打电话了,我在上班!】
她的注意力瞬间又被拉回到了手机屏幕上,完全没有心思去深究朱磊到底在干嘛,只当他又在犯什么孩子气的傻。
而朱磊,在听到林秀雅那句带着不耐烦的问话后,整个身体都僵硬了。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但几秒钟过去,预想中的呵斥和惩罚并没有到来。他偷偷抬起眼皮,看到林老师又低头看起了手机,甚至还因为烦躁,穿着高跟鞋的脚无意识地在地上点了两下。
“嗒,嗒。”
这两声轻响,对朱磊来说,不啻于赦免的天音。
他安全了。老师并没有真的在意他在做什么。
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。他的胆子,好像在瞬间变大了。
他继续着他的“清洁”工作。这一次,他的动作不再那么小心翼翼。他的舌头不再只是温柔地画圈,而是像一把小小的、柔软的刮刀,自上而下,带着一点点力道,用力地刮过那片区域。他把小小的侧脸完全贴在了冰冷的地板上,从一个最刁钻、最极限的角度,来观察自己的劳动成果。
他看到,被他舔舐过的地方,留下了一层薄薄的、透明的唾液膜。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,这层湿润的水膜的边缘,因为光的折射,形成了一道微弱的、彩虹般的光晕。那光晕很小,只在他转动头颅的某个特定角度才会出现,一闪即逝,却让他看得痴了。他觉得,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象。
终于,那块原本模糊的、破坏了鞋面完美度的指印,在他的舌下彻底消失了。黑色的鞋面重新变得光滑如镜,甚至比之前还要光亮。它能够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痴迷的小脸,和他那根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、湿漉漉的粉色舌尖。
他对自己的这件杰作感到无比的骄傲和满意。他抬起头,想向林老师邀功,让她看看她的鞋子现在有多么干净。
但他看到的,依旧是林秀雅专注于手机的侧脸。她似乎是和电话那头的人吵完了,但情绪显然很糟糕,眉头紧锁,嘴唇紧紧地抿着,脸上笼罩着一层乌云。
可她的脚,却又动了。
或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烦闷,她翘起的右脚开始有些烦躁地、一下一下地晃动起来。鞋跟在空中划出优雅却带着怒气的弧线。
朱磊的视线立刻被那晃动的鞋跟吸引了过去。
那根鞋跟细如一支精美的铅笔,目测约莫有七厘米高。鞋跟的底部,那个与地面直接接触的椭圆形区域,有一片清晰的磨损痕迹,那对朱磊来说,就像一枚神奇女侠战斗后留下的勋章。他立刻投入了对这枚“勋章”的观察中。他注意到这片磨损区的纹理极为特别——最中心的位置,因为常与坚硬的地面接触,已经被磨得异常光滑,在光线下像一块被打磨过的黑色镜面。而在这块镜面的边缘,则呈现出细密的、如同树木年轮一般的放射状纹路。
当阳光以某个特定的角度照射过来时,那个被磨损的区域会泛出一种独特的、高级的哑光质感,与周围锃亮反光的漆皮形成了奇妙而和谐的对比。这让他立刻想起了他最珍爱的那一盒玻璃弹珠里,最特别、最稀有的那一颗“猫眼石”。
"好漂亮啊..." 朱磊无意识地呢喃出声,一小团温热的呼吸扑在冰凉的鞋底上,凝结出了一片转瞬即逝的、薄薄的雾气。
他敏锐的、如同鹰隼般的眼睛,很快又发现了新的大陆。就在鞋跟的内侧,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、细如发丝的划痕。它蜿蜒着,如同地图上一条被忽略的溪流。只有在鞋跟晃动到某个特定角度时,它才会捕捉到阳光,反射出细碎而短暂的银光。
他开始猜测这条划痕的来历。是在上楼梯的时候,不小心磕到了台阶的边缘吗?还是在走过学校后门那条石子路时,被一颗调皮的小石子划伤的?这个小小的发现让他无比兴奋。这道划痕不再是一个瑕疵,而是这只鞋子所拥有的、独一无二的秘密印记。一个只有他,朱磊,发现的秘密。
鞋尖那微微上翘的、优美的弧度,在他眼中就如同童话故事书里挂在天上的那一弯新月。而光滑的漆皮表面,则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湖面,倒映着教室里被扭曲、变形的景象——窗户变成了一条条波浪形的光带,桌椅板凳都化作了抽象的几何色块,而他自己那个小小的、变形的倒影,则像一条正在水中游动的、仰望着这片黑色天空的小鱼。
然而,所有这一切,都比不上那个最令他心跳加速的发现。就在鞋口处,那片神秘的、幽深的黑暗洞穴的边缘,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一点点肉色的丝袜脚尖。那抹模糊的肤色,在深邃的黑色的衬托下,就如同被藏在天鹅绒宝盒里的稀世珍珠,散发着一种安静却致命的诱惑。
"林老师..." 朱磊的声音轻得像蝴蝶振翅,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虔诚。
坐在椅子上的林秀雅终于结束了那场令人心烦的沟通。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将手机扔在旁边的空桌上,发出一声轻响。她修长的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,玫红色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泛着糖果般的光泽。
或许是觉得脚有些累了,她停止了之前那种烦躁的晃动,开始用鞋跟有节奏地、轻轻地叩击地面。
“嗒...嗒...嗒...”
这声音在朱磊的耳朵里,如同他自己的心跳被具象化后播放了出来。一下,一下,又一下,精准无比地敲击在他的心坎上,让他感到一阵阵的酥麻。他的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裤腿,短短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“嗒…嗒…”
她似乎是觉得脚踝有些酸,翘起的脚尖微微一晃,鞋帮的后缘稍微脱离了她的脚跟,露出了一道更大的缝隙。那缝隙里,是包裹着肉色丝袜的、圆润的足跟弧度。那里的丝袜被脚跟的形状撑得最紧,颜色也因此变得最浅,在阳光下几乎是半透明的,能够清晰地看到下面皮肤的颜色和质感。
朱磊的瞳孔在瞬间急剧扩大,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秒,随即又小心翼翼地、极度缓慢地调整着,生怕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呼吸声,都会惊扰了这个神圣的、如同神迹般的瞬间。
“老师……”他在心里小声地、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,嘴唇没有动,但整个身体都在期待着某种回应——哪怕是再一次的无视,都能让他心跳加速,感到无比的满足。
林秀雅按揉了一会儿太阳穴,似乎终于从刚才的坏情绪里缓了过来。她向后靠在椅背上,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,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。
而她的右脚,也随着身体的放松,突然微微一抬。她不再刻意地勾着鞋子,任由那只黑色高跟鞋因为重力的作用,松松垮垮地悬挂在她的脚尖上。鞋跟完全离开了地面,在空中微微晃动。
朱磊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,随即又以两倍的速度狂跳起来。他整个人都绷紧了,像一张被拉满的弓。
因为这个动作,鞋口处的空隙变得巨大。他几乎能看到里面丝袜因为失去支撑而产生的轻微褶皱,以及那道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的、如同山峦般起伏的足弓线条。他甚至能闻到,从那道敞开的缝隙里,飘散出来的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郁的、混合着汗液和体温的,只属于林老师的脚的味道。
高跟鞋在她放松的脚尖上,危险地、轻微地晃动着,仿佛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,从她的脚上滑落下来。
“要、要掉了……”